在乾隆五年(1740)的秋天,一名石匠在北京去世,其丧事举行得异常盛大,达官贵人纷纷前来吊唁,甚至内阁九卿也亲自送帖致哀。这一切都源于那名石匠生前承包了皇家工程,因而死后留下了巨额遗产,但因无子女,义孙与义婿便争夺遗产,不断拉拢达官贵人以助自己的声势。结果,每位吊唁的人可获得500—2000两的酬谢,因此众多官僚争先恐后地前来。
詹事府詹事陈浩竟然忘记了时间,在丧家陪吊达数天之久。乾隆帝闻讯大怒,对这等行为痛斥:“身为大臣,而向出身微贱之人俯首跪拜,九卿纵不自爱,其如国体何!”(《清高宗实录》卷129,乾隆五年十月下)
这只是清代士风下流的一幕。自古以来,中国士大夫注重气节和修养,为人居官推重信义、忠诚、刚直、清廉。但是随着封建社会的没落,士大夫们越发难以保持独立的人格和凛然的气节了。有清一代,大多没有思想,没有节操,为追求荣华富贵,不惜奴颜婢膝,这些丑态毕现。
嘉庆初期,有文人的洪亮吉曾经指出“士大夫渐不顾廉耻”(《清史稿》卷356,《洪亮吉传》,中华书局1977年),而龚自珍更明确地将其概括为“士不知耻”(《明良论二》,见《龚自珍全集》第31页)。对此情况,即使皇帝也深恶痛绝,他们试图整顿士习,以提倡忠节希望能让士大夫再次“人各自爱”。
然而应当指出的是,当时这种状况恰恰是他们一手造成的。在鼎革之际,由于尊王攘夷与忠君爱国失去了意义,只剩下权力斗争,那些原本应该坚守正道的人心中充满迷茫,他们开始寻找新的道路。而当时政治环境下的腐败,使得那些真正愿意保持独立精神的人愈发难以生存。
最后,在那个时代,“一种必然导致‘士不知耻’的情况出现了。那就是官僚体制本身。”这一体制主要特点包括赏罚升迁由皇帝或上级决定,以及俸禄极低无法维持生活,这种环境里,不仅会产生许多奸诈小人,而且还会削弱那些尚存正直之人的力量,最终形成了一种人人皆需媚上求福的情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