商代物质生活资料的丰富远逾夏代,大大助长了贵族服饰的奢靡之风,服饰的礼仪制度也相应承前代而继往开来,得到深层次的确立。 商代物质生活资料的丰富远逾夏代,大大助长了贵族服饰的奢靡之风,服饰的礼仪制度也相应承前代而继往开来,得到深层次的确立。《帝诰》称商汤居毫,“施章乃服明上下”,“未命为士者,不得朱轩、骈马、衣文绣。”《逸周书·周月解》言“其在商汤,……变服殊号。”《商颂·长发》:“受小球大球,为下国缀旒”,言汤赐下国之主冠冕串饰。《史记·殷本纪》谓汤“易服色,上白。”《逸周书·世俘解》记商王帝辛临亡之前,犹“取天智玉琰五,环身厚以。”从衣着的质地、款式、色彩,乃至佩戴饰品,无不构成商代等级饰的基本要素。 就殷墟王邑的考古发现言,当时身分和社会地位不同者,所享服饰品类的质和量,差别极为显著。 以代表王妃一级的妇好墓为例,出土的玉类装饰品多达426件,品种相当复杂,有用作佩带或镶嵌的饰品,有用作头饰的笄,有镯类的臂腕饰品,有衣服上的坠饰,有珠管项链,还有圆箍形饰和杂饰等等。饰品的造型有龙、虎、熊,象、马、牛、羊、犬、猴、兔、凤、鹤、鹰、鸱鸮、鹦鹉、鸟、鸽、鸬鹚、燕、鹅、怪禽、鱼、蛙、鳖、蝉、螳螂和龟等27种,走兽飞禽虫鱼,陆上空中水生动物均俱,精美至极。玉料有青玉、白玉、籽玉、青白玉、墨玉、黄玉、糖玉等。自原始时期玉雕动物形象的装饰品之出,至此可谓臻入一集大成而又呈全新面貌的繁华境地。另外还有琮、圭、璧、环、瑗、璜、玦等175件礼仪性质的玉饰品,47件绿晶、玛瑙、绿松石、孔雀石等宝石类饰品,499件骨笄,以及数十件骨雕和蚌饰。还应注意者,有28件玉笄集中出自棺内北端,疑原先是插在华冠上的饰品。墓中又出铜镜4面,玉梳2秉,用于净耳的玉耳勺2件,可见墓主生前是极注重梳妆打扮的。 代表商代王室上层贵显一级的服饰品类,可以1977年小屯北地发现的18号属5套觚爵等等的墓为例,墓主头上有排列齐整、相互叠压的骨笄25件,玉笄2件,呈椭圆形,原先是插在一高冠上的饰品,玉笄一件插在中部,一件插在右侧。冠上笄数稍少于妇好之冠,彼以玉笄为主,此则以骨笄为主,当为级别之异。墓主头部还满布细小绿松石片饰,不知是否为冠上镶嵌物。墓主左手边有圆箍形玉饰,右腰侧有玉戚、柄形饰等。还出有玉耳勺一件,也少于妇好墓。 代表中等权贵一级的有1984年殷墟戚家庄269号墓,为3套觚爵等列墓。出有大型丝织彩绘帷帐,织物经纬细密,绘有兽面纹图案,镶以小圆骨泡纹,图案红色施底,间敷黄黑色。帷帐原盖在椁顶和二层台上。墓主耳部佩玉玦,颈有骨管、玉虎、玉璜、玉螳螂和柄形饰,较偏重于上体装饰。 代表一般贵族的服饰品类,可参见以下几座2套觚爵等列墓的考古发现。殷墟西区M222,椁顶和二层台上也满铺了彩绘画幔。1959年大司空村发掘的101号墓,出有较粗的麻布花土,白相间,上用黑色线条绘以兽面花纹。1986年同地发掘的25号墓,出有铜镜一面,装饰品有玉环2、柄形饰2、玉管1、玉璜1、怪形玉饰1。另在所出铜戈上发现附有红黑色相间彩绘织物印痕。大体直接或间接揭示了这一社会阶层的衣着状况和饰品。 殷墟西区M1052一座出一套铅觚爵的墓葬发现材料,有助于了解当时末流贵族或上层平民的服饰状况。人架上有数层彩绘布,厚3~4毫米,上绘蝉形图案,以红色为底,黑线勾勒,填以白。其色调同于上一类墓中织物,唯彼为兽面花纹,两者有差别,可能表示了品第高低的意义。 商代还有大量中层以下平民墓葬,一般有棺,或随葬陶器数件,有的人架附有质粗色单的织物痕,有装饰品者也无非是质地低贱的水产生物介壳之类。如殷墟苗圃北地PNM56,人架头顶有黑色织物痕;PNM103人架腰部亦有织物痕,又有蛤蜊壳2个。殷墟西区M450,出有穿孔螺1872个,实称得上这一社会阶层中服饰之姣者了。殷墟一般居址常见的是骨笄、蚌、牙饰品。 安阳后冈59AHGH10人祭坑所见,对于了解商末宏观社会服饰状况颇具意义。坑内凡73个个体,分埋三层,中、壮、青年男女及儿童均有,部分人架上发现附有平纹丝织物及粗麻布。有10人头上施骨笄,男女均见,插笄法不一,有的自前向后插于头顶,有的自上而下或自下而上或自右而左插于脑后,也有的自下而上插于右耳上方,表明了不同的束发施笄形式。从装饰品看,一成年男性佩带一串由玉珠、玛瑙珠和蚌片串成的项链,足端有穿孔花骨饰物一件。另一青年男性头下有贝两串,每串10枚。还有一人左腕戴贝45枚一串,颈垂挂贝两串,分别为40和35枚。有一青年右臂佩一玉璜,右腕有一玉鱼。一位儿童的颈部戴有玉珠、玉鱼各一。疑这是一支弱小族氏或父系大家族组织,其成员的辈份年龄或族内身分不同,在服饰上也有若干差别。 商代各地遗址所见,服饰品类的等级之分亦甚显明,且各具地方特色。 河北藁城台西遗址,在112座墓葬中,出装饰品的仅有18座,占16.07%。其中112号墓的墓底有黑红色污泥状衣衾残迹,随葬铜觚上附粘着丝织物痕。墓主身侧及腰间饰物有铜泡12、玉璇玑1、玉佩饰1。一座79号的一套觚爵等列墓,墓主腹部有644枚骨串饰及一个铜钮扣。 但有一现象应注意,台西遗址往往是凡墓中有殉葬人为女性者,墓主所饰一般均远逊于殉葬人;凡殉葬人为男性,一般均无佩戴饰物,而墓主饰物则丰。如14号墓,殉葬的青年女子头插骨笄,胸前有蛤壳饰物,男性墓主无所饰物,只持有兵器和铜礼器。 102号墓殉葬人胸前有骨串饰23枚,头顶骨等一丛19枚,男性墓主仅玉笄1枚。85号墓男性墓主颈部有玉石嵌饰和柄形玉饰,胸侧有圭形石饰,右手边有人面形玉饰,而男性殉葬人毫无饰品。另外不少出一套觚爵的墓葬,有兵器而无装饰品②。由此看来,本地贵族武士重兵不重打扮,其妻妾好事修饰。这颇类似于《礼记·少仪》讲的“君子之衣服,服剑乘马”之风气。 商代北方及西北方的族落方国贵族好以金饰品为美饰。北京平谷刘家河一商代中期墓葬,出有金笄、金耳环及金臂钏一对,另又有铜人面饰、铜蟾蜍和蛙形铜泡,玉石饰品有璜、绿松石串珠等。河北卢龙县东闬各庄一商代晚期墓葬也出有一对金臂钏,形制与上一对全同,圆环形,缺口作扁平扇面状,唯直径稍小。 商代西北地区的贵族中还流行一种金珥饰,作圆弧片状,一端作螺旋形,另一端作窄长丝状,有的上穿一绿松石珠子,一般出于人头骨两侧,常以偶数出现。如陕西清涧解沟寺墕一墓出有6件,与之隔黄河相望的晋西永和下辛角一墓出有一对。与永和相邻的石楼县后兰家沟、桃花庄和洪洞县上村商代墓中,都曾出过这种金珥饰,前一墓还有玉壁、璜等佩饰;中一墓的墓主头部又发现一带状金饰片。在晋北保德林遮峪发现的一座商代墓,墓主胸前有两件金弓形饰,又有一种由6根金丝纽成的波形饰品,其颈又有珠管串饰,共18枚,用琥珀、绿松石、玉、骨等材料制成。还有石琮两件,似为腕饰。可见商代西北地区的服饰品类,与商代北方地区有若干类似点,也有不同点,其金饰品主要装饰于的头部、耳部或颈位,工艺造型奇特,尚未见有用于手饰或臂饰者。 不过,商代西北地区方国权贵的服饰品类,与商都王室贵显所服,有许多共同之处。如汾河东灵石旌介两座10爵4觚等列的方国君主墓,一座出有玉佩饰品鸟、鱼、璜、管等,另一座内玉佩饰品有鹿、兔、虎、蝉、蚕、鸟、燕、壁,以及骨雕蝉形饰等。 这些造型的装饰品,均为殷墟王邑所常见。唯服饰的等级之别,在商代方国贵族阶层中也俨然存在。灵石旌介另一座3爵1觚等列贵族墓内,饰品不是玉类,而是蚌怖为主,约40余片,有圆形、长条形、曲尺形、璜形等,个别蚌饰边缘涂红色线条,有的刻有沟槽,显然服饰品类不及上两墓。 商代东部地区服饰品类,与商王邑所见,一致性最为明显。如山东益都苏埠屯一座四墓道的方国君主墓,装饰品材料有玉、石、骨料等,颈饰中有一组玉石管串饰15件,另又有玉鱼、玉琮、玉玦、绿松石饰、圆形骨饰等,还有用于净耳的骨耳勺。这些在殷墟妇好墓均有所见,唯质地制作更趋上乘,如一组17件玉石管串饰,色泽黄、绿、白并俱,表面均抛光,极美观;耳勺亦有,共两件,为玉制,也比上述骨耳勺高级,这又表明,东部和中原王朝的高级权贵人士中皆有净耳的尚好。 长江中游商代南方地区方国高级权贵的服饰品类,既有土著风格,又有吸收自多方的因素。江西新干大洋洲发现的一座大型商代墓,出玉饰品达1072件,玉料有新疆和田玉、陕西蓝田洛翡玉、辽宁岫玉、河南密玉及南阳独山玉、浙田玉,还有产于本地区湖北郧县竹山的绿松石等。其中玉璜的胸饰、笄形坠饰、玉饰腰带等,在史前时期主要流行于长江下游东南地区;项链自史前至夏商一直盛行于黄河流域中原地区,而为本地所鲜见,但此墓却出有一串,由16件独山玉饰品串成。表明了服饰的种种外来成分。不过许多环形类饰品,如手镯、环、壁、琮等,恐怕基本承自本地史前装饰品的主流而更趋华贵化,有2件高纯度水晶套圈,大小相叠,形制相同,实为罕见,值得注意者,有一件玛瑙蹲居侧身人形饰品,出土于项链顶端右侧,与殷墟妇好墓所见几件浮雕人形玉饰极为相似,两者均有帽冠,身上似穿华服,带臂环,所不同的是此件冠后附有链环,还带腕环两个,衣纹为羽翼,颇类《山海经·海外南经》说的:“羽在其东南,其为人长头,身生羽。”此当本之实际服饰形态的升华,说明商代南方地区贵族的服饰,在维持和发扬地方风格的同时,又充分吸收了各方的因素,还特别受有来自中原王朝的影响。 总之,夏商服饰品类,无论在中原地区,抑或在各地诸侯方国领域,均深蕴着等级制的“礼”内容,围绕着各自所由来已久的服饰群体性不断组合分化,形成各自不同的服饰层次。基于礼制的生成,王朝、诸侯方国领地,统治者为追求服饰系列的等次和级高,已着意于规范“齐衣服”之制的各自带有相对封闭型的服饰环境和服饰地域俗约,并有意无意纳取周围外界因素,当然这也进一步促成了服饰等级制的深化。